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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养妖记第7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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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烟紫一阵娇笑,这才把事情解释给他们听。

    桂墨轩为了打响名头,悬赏重金举办诗文大会,广邀载天府各地名人前来,以诗文会友。

    这种诗文会友的把戏,他们在颛而国的时候也不知道参加过多少了,自然是轻车熟路,而且这又是在大上科乡试前夕,各大士子就发愁没有地方可以展示自己的才情呢,有这种盛会,能露脸还有钱拿,是又有名也有实惠的好事,绝对是一个营销的好手段和好时机。

    载天府虽然荒凉,但是毕竟也是一个占地堪比颛而国的庞大州的首府,这里的文人士子也很多,再加上今年又是大上科,更是有面仙大会,像齐寒山他们是来参加面仙大会同时也去参加大上科的文人士子不知道有多少。

    这么一场盛会,怕是堪称文人界的面仙大会了。

    听到这么解释,子柏风不得不对自家老娘竖起大拇指:“老娘,你真行,你是这个!”

    子吴氏抿嘴一笑,有些矜持,也有些得意,那当然,也不看她是谁的妻子,谁的老娘。

    “刚才还说要行卷呢,现在机会就来了,咱们来个软行卷,有什么能比自己的诗文被人传颂更好呢?”

    第419章 :一座高台赛诗文

    载天府,东亭,文香街。

    不知道是否约定俗成,各大城市的贡院、书院大多都在东亭,蒙城如此,西京如此,载天府也是如此。

    东亭因为贡院的存在,也是整个载天府的文化中心,其中最繁华的区域,就是文香街附近的几条街道,而就在文香街主干的一个十字路口,此时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不知道哪里的富豪,投资买下了这十字路口四角的四座房屋,在四座建筑之间搭建了四座浮桥,十数个高低不等的平台,从下方看过去,就像是一座镂空的高大宝塔,一层层错落有致,在浮桥的最上方,还漂浮着一艘花团锦簇的云舟,云舟之中仙乐阵阵,不停向下飘洒薄雾一般的花瓣,那花瓣宛若冰雪凝结而成,落到人身上,似乎就要融化掉一般。

    而此时,整个载天府今年最大的诗文盛会,正在此举行。

    “桂墨轩诗文会”的巨大条幅从云舟之上垂下来,在半空之中飘飘荡荡,四面八方都能看到,旁边还有几行条幅:“求文若渴,视墨如命。”“千金寻妙文,万两不足贵。”“千金易得,一字难求。”等迎风招展。

    每一层高台之上,都堆放着金银珠宝,极具视觉冲击力,第一个平台堆放的只是小小的银锭,再向上就是银元宝,金锭、金元宝、玉石……

    到了五层以上,就不是金银珠宝了,而是一个个锦盒,锦盒之中装的是什么,却是谁也看不到,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几辆马车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这十字路口停住,几个在前面开路的士兵挥舞着鞭子,就想要上前赶人,却被马车中人的拦住了。

    “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此地到贡院,这是最近的一条路,平日里这里都很畅通……”马车一侧,负责护卫的一名官员很是惶恐,这位大人突然说想要到贡院视察一番,还不想要让大张旗鼓,仓促出行之下,没有规划好线路。这位大人可是知州大人的贵客,若是让他不高兴了,自己的乌纱帽难保。

    “无妨。”马车中,是一名长眉细目的中年人,他面白长须,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道:“这是在做什么?”

    那负责护卫的官员跑出去,扯住一名在旁边的士子问了一句什么,转身跑回来,回报道:“启禀大人,这里在举办诗文会。”

    “诗文会?这诗文会又怎么会搭起高台,上面的金银珠宝又是什么?”这大人又问,那负责护卫的官员只能转脸又回去问,片刻之后,他怏怏而回,道:“大人,下官问了许多的人,他们也都不知,诗文会还没开始。”

    车上除了这名中年人,还坐着另外一名体态略胖的中年人,此时他笑道:“我载天府虽然地处偏远,可也经常会有文人士子自动自发组织的诗文会,今日这次的诗文会,却是格外新奇,这形式我也不曾见到过。齐大人,不如我们在此稍等片刻,观摩一番?”

    “正有此意!”被称为齐大人的细目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我倒是也要看看,载天府的诗文会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位齐大人,其实正是此次从上京而来载天府,专门负责载天州乡试的一名礼部官员,官拜礼部郎中,正职乃是礼部仪制清吏司司正,礼部仪制清吏司就是主管科举的部门。本来载天府这种偏远的小地方,压根就不可能请到一位正管的司正,不过恰巧今年应龙宗面仙大会,来载天州参加大上科的人远超往年,上京就派了一名郎中前来,以示重视。

    而陪着他的体态略胖的中年人,就是载天府监礼司的司监宋辉大人。

    若论品级,两个人之间差了半级,但是若论实权,宋辉拍马也赶不上齐大人齐庐思,所以对齐庐思更是客客气气。

    好在这位齐大人似乎脾气极好,很好相处,让宋辉松了一口气。

    人群之中,很多刚刚接到消息的文人士子正从四面八方赶来,这些文人士子大多三四人,五六人成团,算是一个个的小团体、小圈子。

    此时,正有一个团体从马车一旁走过,这个小团体有五个人,其中四个人都身穿薄衫,手中折扇轻摇,端的是风流倜傥,卓尔不群,而最后却还跟着一个身穿朴素衣衫,身上背着书箱,拎着两个包裹的书生,他在人群中艰难穿行,走过了马车旁时,放下手中的两个包裹,伸手抹了一把汗,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对熟悉的三角眼来。

    扈才俊。

    若是子柏风在这里,定然要叫出声来。

    扈才俊看前方四个人走得远了,连忙又拎起了书箱,快走几步,赶上前面的人的脚步。

    他只是普通人,拎着的东西又极为沉重,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却被人一把扶住。

    扈才俊低头谢过,甚至没看那人一眼,转身又向前跑去。

    柱子转头看着他的背影,皱眉道:“奇怪,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几个修士和他的徒弟郭大力都跟在他的身边,郭大力闻言问道:“柱子叔你认识他?”

    “倒是像我一个旧相识,不过……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柱子摇摇头,道:“定然只是想像而已。”

    从蒙城到载天府,相聚十万里,若是凡人走陆路,怕是走上十年也走不到这里。而要乘坐云舰,所需花费更不是普通人能够承担,扈家或许曾经是蒙城首富,但是出了蒙城,他们却什么都不是。

    柱子把那个想法甩出了脑海,继续带着众人在人群中巡逻,柱子的火眼金睛,是早就练出来了,不多时就抓到了几个打算趁人多偷鸡摸狗的小偷,乱棍打了出去。

    柱子今天也是被请来镇场子的,不过用的是他的专业技能,让他当保安来了,不得不说,柱子很敬业,而且也很专业。

    不多时,咚咚咚几声鼓响,一个身穿布衣的汉子敲响了大鼓,然后大声道:“各位,桂墨轩诗文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今日的规则很简单,就是赛。赛诗,赛字,赛文章。今次诗文大会,不设评委,咱们在场的所有才子都是评委,各位请向上面看!”

    众人都抬头看去,齐庐思、宋辉两个人也都从马车里走出来,抬头看去。

    层层叠叠的高台,就像是一只只奇特的蘑菇,螺旋上升,极富韵律和层次感。

    “设计和建设这高台的人,不简单。”齐庐思道。

    “原来大人还精通建筑之道,佩服佩服。”宋辉小小一个马屁送上。

    废话,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不简单啊。

    其实这设计,是出自子柏风的创意,小盘的设计,子坚的图纸,子氏族人的工艺,虽然只有四个柱子支撑,但是整个建筑却是稳若泰山,绝对不会坍塌下来。

    “每一个平台,都有一个题目,悬挂在平台之下,大家请看左手第一个平台。”

    众人顺着这大汉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那平台之下,悬着一个条幅:“作五绝一首,必须包含墨字。”

    “各位请看,这就是这个平台的题目,若是有人想要挑战这题目,请到我这里取一个号牌,然后破解题目。”大汉顿了一顿道,“各位或许会疑惑了,既然是个赛字,那赛又在哪里呢?”

    “咱们的规则很简单,任意两位才子,同时作诗,赛诗,由在场的所有才子们一起评判,由大家来决定谁能上台。”大汉咚一声敲响大鼓,又道:“大家请看平台之前,平台前有一个木箱。但凡挑战者,可以选择把自己的号牌写下,置入木箱中等人挑战,也可以选择抓取其他人的号牌挑战别人,胜利者登上平台,失败者失去机会。而第一个平台之上,放着一些薄礼,再破解下一个题目,胜利者继续向上一个平台前进,失败者领取银两下台,若是想要再次挑战,可以重新领号,重新来过,上面的平台都以此类推。”

    “这倒是有些意思。”齐庐思哈哈一笑,道:“这不就是打擂吗?原来诗文会也能打擂。”

    齐庐思觉得新鲜,其他人自然更是觉得新奇不已。

    “大家觉得这个规则,可还算清晰明了?”那大汉又敲了一下鼓,大声问道。

    “明了,明了!”众多文人士子大喊,喊声震天。

    大家都是文化人,理解力都没问题。

    有好事者,立刻就挤到了前面领了号牌,然后挥舞着号牌道:“鄙人先献丑了,有谁愿意来挑战?”

    又有人站出来,打算上前挑战。

    平台之旁还站着一名大汉,他和刚才那大汉一样,中气十足,声音震天,大声喊道:“好,1号牌的金福平公子和2号牌的使东深公子,请金福平公子先来!”

    金福平公子略一沉吟,就吟哦了一首诗出来,2号牌的使东深也毫不相让,大声将自己的诗作念出来,齐庐思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摇头道:“这两人的文才,都太也一般。”

    第420章 :一首诗句传文名

    “总归是1号稍好一些。”宋辉品品两首诗,道。

    “好也有限……”齐庐思道。

    他们既然这般想,其他人也各有评判,很多人都在大喊一号,就此一号金福平公子晋级,2号怏怏而回。

    估计是有人觉得有趣,也有人好胜心强,又有几个人上前去,那负责的大汉也不着急,有条不紊地大声主持着,总是能很好地调动众人的情绪,大家参与的热情都很高。

    又有人从另外一处的平台大声道:“一级的赛场有四个,若是想要挑战的,可以到这边来……”

    顿时,人群分成了四堆,不多时就有人上了二级平台,一时间,整个赛场到处都是吟哦诗句的声音,众人应接不暇,若是听到妙句,就一起大声呐喊欢呼。

    齐庐思站在人群中听着,偶尔摇头,偶尔点头,片刻之后,对宋辉道:“应天府果然才子众多,这里的许多诗句,都别有妙句,让人印象深刻啊。”

    “哪里,齐大人谬赞了。”宋辉也不知道自己在谦虚什么,反正总是要谦虚两句。

    扈才俊亦步亦趋地跟在四个士子的身后,听着他们正在商量着如何作诗,如何上台。

    这十来个高台,题目都是公开的,最先上台的,若不是对自己极度自信,就是非常清高,不屑和人讨论的,台下的大多人,都在和自己的同伴商议讨论。

    诗文会本就是讨论交流的地方,主办方的人也不禁止这种讨论,齐庐思等人发现,后面的诗文质量越来越高,不断有妙句涌现。

    第二关的要求,还是有墨字,不过体裁就不限了,绝句、律诗皆可,长短句也行,看起来更容易一些,但正因为自由度高了,反而变得更难了一些,如何出彩,如何压过对手,都需要绞尽脑汁。

    登上高台的人,不但是参赛者,也是裁判和观众,他们也可以大声发表自己的意见,决定别人的胜负,一时间气氛极为热烈。

    “阿俊,你留在这里看着行李,我们四个分头去参加比赛去,待会儿你可要大声帮我们呐喊助威!”

    扈才俊的目光并不在此处,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子柏风!

    “阿俊,阿俊?你听到了没有?你傻了啊!”五人中穿着最华丽的那位青年士子,使劲拍了拍扈才俊的肩膀,道:“喂,扈才俊!”

    “龚少,你这个书童傻了。”旁边一个士子哈哈笑了起来。

    “我不是书童。”扈才俊转脸看过去,冷冷道。

    “哈哈,你不是书童?那你是什么?就你这样的,不是书童,难道还能是少爷?龚少,你这书童是怎么回事?”

    被称为龚少的青年也有些恼羞成怒,道:“阿俊,你真是傻了吗?难道你想要被踢下船吗?”

    扈才俊深吸了一口气。

    当初他从蒙城离开,很是狼狈。

    在蒙城,他和子柏风之间的距离已经大到了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曾经把自己的宝压在夏俊国之上,也让他几乎无法在蒙城容身,更不能在颛而国发展,所以他才会离开蒙城,去向他方。

    他最初从蒙城沿河南下,到了夏俊国的境内。

    他虽然不是修士,但毕竟和众多的修士接触过,对外界的一切,也并非一无所知,他知道想要前往天朝上国,凭借他的双腿,走到老恐怕都走不到,他必须要乘坐云舰才能到达天朝上国。

    但是云舰的船资,却绝对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

    好在,就算是修士,也并不擅长计算,也需要账房,他因缘巧合之下,上了一艘小型货运云舰,成了云舰上的一名账房先生,而这云舰,就是龚少的父亲龚老板所经营的。

    扈才俊是极为擅长抓住机会的人,他对这个机会极为珍惜。

    在云舰之上,扈才俊任劳任怨,甚至可以说是忍辱负重,能够拥有云舰的,怎么都不可能是普通人,龚老板看他真的非常认真,打算长期留用他,所以教了他最粗浅的练气之术。这么好的际遇,扈才俊怎么可能放弃?这粗浅的练气之术,也比当初他的家族视之为神仙的扈天赐所学的外门练气之术要强得多,扈才俊日夜修炼,不肯有丝毫放松,奈何他的天赋并不好,现在也只是渐渐入门。

    龚老板的儿子龚少随船一起来到载天府,为的也是参加载天府的乡试,龚老板无意间发现扈才俊的文采不错,这才让他暂时挂了账房的职位,成为了龚少的伴读。

    龚老板为人不错,可他的这个儿子实在是纨绔儿一个,扈才俊心中并不怎么瞧得起他,扈才俊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也是经过了先生教导的,论文才其实远在这几个人之上,只是扈才俊懂得藏拙,上次故意将自己的文才透露给龚老板,也是为了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复习经典。随船的还有几个龚少的朋友,都是纨绔子弟,整日在他们身边,扈才俊早就已经不耐烦了,不过扈才俊极为擅长隐忍,从未表露过。

    但刚才,他看到了子柏风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法忍受了。

    为什么能够在这里看到子柏风?

    用屁股想也知道,子柏风也是来参加大上科的。

    从院试开始,他就一直被子柏风压了一头,就是这一头的差距,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了几乎无法触摸的距离。

    而此时此刻,扈才俊突然发现,他和子柏风竟然又处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不知道为什么,一贯冷静的扈才俊,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龚少,我很感激龚老板的收留,不过我虽然是船上的雇工,却不是你的仆人,这些天来,你动辄对我又打又骂,我都看在龚老板的恩情上忍了,但是我的忍让是有限的。”

    龚少哈哈笑了起来:“你还真以为你是一个人物?你就是我们龚家的一条狗还以,还真把自己当人了?现在给我跪下认错,我说不定能原谅你,如若不然,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形势比人强,若是往日的扈才俊,怕是早就低头了。

    但是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扈才俊却失去了当初左右逢源的那份心,他挺直了背脊,梗起了脖子,冷冷道:“那你就试试看?”

    “找死!”龚少一掌拍了过来,直拍扈才俊的脑门。

    扈才俊面色一变,这一下若是拍实了,怕是会脑浆迸裂。

    谁想到,旁边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龚少的手掌。

    “少年,如此耿直,怕是会吃亏的。”一个苍老却慈祥的声音传来。

    “吃亏?”扈才俊笑了,笑得很苦,他这辈子其实吃的最大的亏,就是太没有原则,而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原则,却又被人告诉他,太耿直会吃亏?

    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

    “老东西……”龚少挣扎了一下,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顿时口中不干不净起来,张口就骂。

    但是医生骂还没出口,他就觉得一股阴冷之极的力量从手心传到了心口,顿时心脏都要被冰住了,打了一个寒战,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少年,有缘再见。”那老人对扈才俊笑了笑,转身走了,扈才俊目送着他,却眨眼之间,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你……你……”龚少伸手指着扈才俊,想要再说句什么,却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连忙扶住了身边的另外一名青年,道:“快……扶我……扶我找个地方坐坐。”

    刚刚接触到那人,那青年也打了一个寒颤,道:“你……好冷……”

    扈才俊却是不管他们,他把手中的行李和背后的书箱一丢,转身就向领号牌的地方走去,大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扈才俊!”

    拿了号牌,扈才俊转头就向最近的一处平台走了过去。

    子柏风几个人,肩负压场子的重任,他们丹桂五虎加上一个燕小磊,分成了四个方向,错开位置,正在努力向上攀登。

    此时的子柏风已经开始破解第二题。

    他压根就不用费心去想,实在是有太多的诗句等着他念出来。

    此时一首西江月刚刚念出来,就赢得了满堂彩。

    “月仄金盆堕水,雁回醉墨书空。君诗秀绝雨园葱,想见衲衣寒拥。蚁穴梦魂人世,杨花踪迹风中。莫将社燕笑秋鸿,处处春山翠重。”

    和他一起比赛的那文人听完之后,苦笑一声,抱拳对子柏风行了一礼,也没取银两,转身下台去了。

    “这人是谁?”人群之中,齐庐思瞪大了眼睛,问身边的宋辉道。

    “这人我还真不知道。”宋辉也是皱眉。

    “这等文才,应该早就传出文名才是。”

    “从他的口音听来,似乎并非是载天府本地之人,待我打听打听。”宋辉转身去了。

    齐庐思抬头看着子柏风,此时的子柏风已经上了第三个平台,也是所有人里最早上去的,实在是他之前的诗句太过无可争议。

    “这等文才,倒是难得,看来果然有贤才在野。”齐庐思心想,大上科虽然麻烦,但是却可以为天朝上国聚拢许多的贤才,长此以往,天朝上国才能愈来愈强。

    人群中,扈才俊皱眉听着子柏风的诗句,心中开始苦思,这次,他的对手只有一个,他一定要把子柏风比下来。

    第421章 :一桶井中月光明

    宋辉走到一旁,拉了一个士兵,压低了声音,道:“去,马上快马加鞭赶去贡院,让在哪里组织诗文会的公子们立刻到这边来参加桂墨轩的诗文会,就说齐庐思大人也在这里。”

    那士兵转身要走,宋辉想了一想,立刻又道:“把那题目记住几个,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先商量一番,别来了这边反而丢了人。”

    那士兵毕竟也是礼部的,虽然不是秀才,可也不会目不识丁,转身默念了几遍题目,连忙跳上马背,狂奔而去。

    宋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齐庐思还在抬着头,听着众人的诗文,似乎没有注意他这边,他才放下心来,拉住了其他几个士兵,又吩咐起来。

    宋辉这一去,去了足有一刻钟,才摸着脑袋回来了。

    “齐大人,我前后问了足有三四十人,竟然没有一人知道这少年是谁。”宋辉对齐庐思道。

    “哦?”齐庐思扬了扬眉毛。

    “我已经吩咐下属去调查了,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有结果……”宋辉顿了一顿,道:“齐大人,我们今日……”

    “暂且看下去。”齐庐思觉得这里可比去贡院看更能了解现在整个载天府的情况,他的任务,就是为天朝上国招纳更多的贤才,而他也有权力和义务根据载天府的形式,调整考试的形式和规模,以让更多达到标准的人才被纳入天朝上国的体系之中。

    而这次诗文会,毫无疑问给他提供了一个这样的机会。

    在场的人,几乎都要参加这次的大上科,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主考官就在现场,如果知道的话,他们定然要疯狂。

    而知道这一点的人,此时正从贡院赶来。

    昨日宋辉得知齐大人今天打算去视察贡院时,就悄然通知了载天府的几位公子。

    天朝上国律法严格,除了极少数拥有世袭权力的达官贵人,即便是比较高级的官员,他们的子嗣想要进入官途,也必须通过科举,虽然他们本身的权力可以为后代提供很多的便利,但入门这一步,却必须要迈入进去。

    载天府的众多官员们,对齐庐思的到来是又爱又恨,爱的是若是他们的子弟表现较好,可以直接上达天听,对未来的发展大有裨益。恨的是因为齐庐思的到来,他们可供操作的空间就小了不少,对他们的子弟们本身的才学要求就更高了。

    而宋辉作为监礼司的负责人,自然承担了许多的重任,他也不敢怠慢,毕竟众多的同僚都眼巴巴看着他呢,昨天他就让这些子弟们连夜准备了一场诗文会,以期齐庐思路过时,顺路看上一眼,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而此时此刻,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但想来,能露个脸总比没有办法露脸比较好。

    他让士兵把题目告知那些公子们,自然就是让他们先准备好再过来,这些公子们哪个没有几个文采了得的幕僚,却是比这边的野路子出身的人占了许多便宜。

    桂墨轩诗文会从早上开始,一个时辰之后,人就越积越多,不管是打算参加大上科的,还是来凑热闹的,都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而很多的小贩,也都嗅到了味道,四周突然多了许多卖吃卖喝卖水果的,很是热闹了起来。

    一个卷着裤腿的老汉挑着担子路过,看到这里人多热闹,把自己的担子放下,不过他是卖菜的,卷心菜、花椰菜、空心菜,也就几个胡萝卜勉强能当水果吃,可也沾着泥巴,没人去买。他在旁边抬头看着,吧嗒着旱烟袋,心中犹豫不定,是该走还是留下。

    担子一边的竹筐里,突然动了一动,一个小脑袋从里面冒了出来,却是他的小孙子,在竹筐里睡着了,此时才醒了过来。

    小孙子也就是三四岁的模样,扎着一个小冲天辫,冲天辫上还系着一根红绳,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还沾了点泥。

    “醒了?”老汉慈爱地伸手抹去了小孙子脸上的泥,小孙子瞪着两只大眼睛,咕噜噜看着,“爷爷,这是哪里?好多人!”

    “他们在赛诗文哦……”老汉摸着孙子的脑袋,“小宝乖,爷爷我使劲挣钱,让小宝大了也能读书,也能来赛诗文……”

    小宝哪里管自家爷爷的宏愿?他的注意力已经被旁边摇着拨浪鼓,挑着一杆糖葫芦的小贩引走了。

    “小宝馋了?”老汉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他早上也没吃饭,独自也咕噜噜叫着,他摸摸口袋,一个铜板也没有……

    “爷爷?”小宝转过头来,两只大眼镜期盼地看着自家爷爷,老汉的手慢慢从怀里收回来,小宝似乎知道爷爷没钱,笑着摇脑袋:“不馋,小宝不馋,糖葫芦不好吃。”

    老汉眼睛突然有些热,他看看那些正在饮酒作对念诗文的文人士子们,再看看那堆积成山的银裸子,突然有了一个莫名的冲动。

    “小宝乖,在这里待着别乱跑,知道吗?”老汉转头吩咐了担子上坐着的小孙子一句,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他又犹豫了,但是回头看了一眼小孙子的口水,又鼓起了勇气,走到了那领号的地方,闭着眼,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俺也要个号,俺叫提二柱。”

    提算是载天府的一个常见的姓氏,是汉民和少数族裔通婚所产生的一个姓,这老汉一看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贩,他这么一喊,四周都侧目看了过来,有人嫌弃道:“怎么什么人都来?去去,卖你的菜去!”

    那老汉也不敢回答,就是陪着笑:“俺就想试试,能不能赚个银裸子给俺小孙子买糖葫芦吃。”

    “就你?别在这里讨人嫌!”那士子伸手就来推搡,老汉也不敢反抗,被推着向后退去。

    “老爷子,您的号牌,收好了!”负责发放号牌的大汉却是毫无偏见,伸手拦住那士子,递过来一个号牌来,这老爷子欢天喜地接了,向最近的一个平台走了过去。

    “老爷子,老爷子!”上面突然传来叫声,老汉疑惑地抬头看去,发现果然是在叫他。

    “这边,这边的比较简单。”子柏风指着自己登上来的平台道。

    “真的假的?这位公子你可别骗我。”老汉将信将疑。

    这位公子刚才做的诗他也听到了,那是一句也没听懂,那文才是极高的,在他看来,只要是听不懂的,自然是好的。

    “当然不骗你,我刚才听到他们念了……”子柏风嘿嘿一笑,他现在修为高深,再则领域一旦展开,整个诗文会什么能逃过他的耳目?这些人上台之前,都会把自己的诗句找亲友念叨几遍,征求点意见,子柏风一一都听在耳中,自然知道哪边的人最弱。

    其实不论是齐庐思还是老汉和孙子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

    听到老汉和孙子的对话,子柏风却是不由自主回忆起了当初和子坚的流浪岁月。

    现在那些日子早就已经远去,但他却依然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看到眼眶就要红。

    和老汉一道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脸上坑坑洼洼的士子,他看了一眼老汉,有些不满道:“这种人也能参加?”

    “圣人说有教无类,诗文会也对所有人开放。”主持的大汉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却其实也是子氏族人,哪里是省油的灯?他微微一笑,道:“公子大才,对手是什么人,对公子并无影响,不是吗?”

    那士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略一沉吟,念出了一首诗来,然后对老汉道:“到你了。”

    老汉有些局促,他身旁这士子念的诗句,他自然也是一句也听不懂的,他低下头去,就看到小孙子正站在担子上,踮起脚尖看着自己。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平日里出丑真的没什么,但是在小孙子的面前出丑,他不愿意。

    不过已经站在了这里,他也没什么退路了。

    “好深一口井,挂着俩木桶,井里漆墨黑,月照一桶明。”老汉磕磕绊绊念了一句打油诗来。

    这粗粗鄙不堪的诗句刚刚念出来,顿时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齐庐思也笑了,笑着摇头。

    “这老汉还真有意思。”宋辉也在笑。

    “好!”上方却传来了响亮的叫好声,子柏风两手拍着巴掌,正在大声叫好。

    丹桂五虎的其他几个人,也都上了平台之上,齐寒山和邢曲浪两个人错开了一些,在下面的层级,而迟烟白、迟烟紫、燕小磊三个人已经上了第三层了,和子柏风同处一个层级,此时听到子柏风叫好,那也自然跟着叫好。

    几个在上层的人叫好,下面的许多士子也迷惑了,难道这诗句还有什么高深的地方不成?

    “好一个月照一桶明。”子柏风大声道,“深夜打水,打的不是水,而是一桶月光啊,好意境,好领悟,这位老爷子好文采,老爷子,您该去参加大上科啊!”

    这么一说,众人又开始品品,果然觉得也是挺有点诗意的。

    不过旁边那人顿时不干了,大声道:“这根本就不算什么诗。”

    “真正的好诗句,都是雅俗共赏的,用点高深的字眼谁不会?有共鸣才行。老爷子,我打过水,您这么一首诗,我今天回去可要再半夜打桶水试试才行!”子柏风道。

    “雅俗共赏?这能叫雅俗共赏?”那士子很不服气。

    “怎么不能叫雅俗共赏?我这儿有一首诗,你听好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简单直白的诗句,却传颂了几千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这儿还有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俗不俗?雅不雅?”子柏风又问道。

    那士子张口结舌,半晌才道:“这位公子你文采了得,你这几句自然都是大俗大雅,不过公子你是什么人,这老……”

    “此言差矣,谁也没说,只有文人才能作诗啊。”子柏风道,“我觉得这位老爷子的诗句好,不过这位公子的诗也不错,一起晋级如何?”

    下面闹哄哄的争成一团,老汉嗫嚅着道:“老汉我不用晋级……我就想要个银裸子,给我孙儿买糖葫芦吃……”

    人群之中,齐庐思轻轻捋须,点头。

    这位老爷子的诗句,前三句都是粗鄙不堪,这最后一句月照一桶明,却是格外有意境,被子柏风那般一说,他都想要在夜半去打桶水去试试了。

    漆黑的深井,月亮也照不到底,但是那一桶水从井中拎起来时,却渐渐照到了月光,可不正是一桶月光?

    齐庐思不由聊发少年狂,大声道:“这老爷子的诗句更好,我觉得他该晋级!”

    不过这里可没人听他的,他也只是大喊一句,发泄一下心中的想法,叫喊完之后,看到身边宋辉的表情,顿时摇头失笑。

    宋辉是多么八面玲珑的人物?他看齐庐思有些尴尬,连忙大声道:“老爷子晋级!老爷子晋级!”

    他这么一喊,身边的几个士兵都大声喊了起来,渐渐成了一个浪潮。

    这边子柏风既然发话了,负责主持的人自然把老汉和士子都请上了台子,老汉站在台子上,笑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小宝在扁担上又叫又跳:“那是我爷爷,我爷爷!”

    他虽然人小身轻,可扁担也经不住他这样跳,哎呦一声从扁担上掉下来,却被人稳稳接住了。

    柱子两手把他抱起来,架到脖子上,回头对老汉笑了笑,老汉感激地笑了笑,两眼却不敢离开,生怕是什么坏人。

    “叔叔,叔叔,那是我爷爷!”小宝挥舞着双手,对柱子道,他倒是不怕生。

    “老爷子,下面请你和这位士子再赛一场,若是胜了,就能上二层了。”那边主持的人对老汉道。

    “我老汉就会这一首,多了也不会念啦。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啦,让您跟着受累啦。”老汉抬头看看,上面的是银锭,下面的是银裸子,自然是不一样的,老汉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不过也不敢多贪心,抓着脑袋道:“俺就是……就是想赚个银裸子,给俺孙子卖糖葫芦。”

    “老爷子,您收好。”那主持的人把一颗银裸子交给他,道。

    老汉千恩万谢,转身就打算下去。

    “老爷子!”子柏风在上边叫道:“这个也接着!”

    他伸手从身边的一堆银锭中拿了一个,丢给了老汉。

    老汉下意识接住,瞪大眼睛,道:“这位公子,你……”

    “我的奖励。”子柏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局我弃权,领了号牌再赛一次就是,给你孙子多买几串,再买俩大肉包子。”

    老汉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差点老泪纵横,抹着眼睛下台了。

    “这少年,好才情,好心性啊。”齐庐思叹息道。

    “是呀。”宋辉道,不过他心中所想的,却是这少年不会是故意安排的这出戏,打算在众人面前露脸吧。

    但是他没敢表露出来。

    老爷子咧着嘴,回到了自己的菜摊子旁边,对柱子谢了又谢。

    不多时,子吴氏拿着几锭银两走了出来,走到了那老爷子的面前,道:“老爷子,我看你这菜不错,恰好我们中午要做饭,还缺少几样菜品,这卷心菜怎么卖?”

    三言两语,把老爷子的菜全买了,就剩下俩胡萝卜,给老人压筐底。

    老爷子挑起担子,小宝站在筐子里,一只手举着一串糖葫芦,高高兴兴去了。

    子吴氏看着他们爷孙俩渐渐走远,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缅怀的微笑。

    往日的辛苦时光,早就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她,可以开这样一家桂墨轩,可以举办这样的诗文会,可是最让她珍惜的,却永远是心中那曾经苦难的日子。

    回不去也好,但愿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只能在回忆里回味苦难。

    不知道什么时候,应龙宗的聚灵大阵就会影响到载天府,到时候希望这对爷孙不要受到太多的影响。

    “娘。”子柏风走到了子吴氏的身边,低声叫了一声。

    子柏风已经没有自家亲娘的记忆了,在他看来,子吴氏就是他的亲娘,子吴氏微微笑了笑,抓住了子柏风宽厚的手掌。

    这父子俩,都是这般可靠,这般善良,这般让人信服。

    也不枉她成了子家的人。

    “你怎么随便就下来了?”子吴氏这般想着,却是伸手敲了子柏风的脑袋一下,“还不赶快再上去?若是上不去了,看我怎么惩罚你。”

    子柏风伸伸舌头,转身又跑去取号了。

    “走吧。”齐庐思站了一会儿,心中回味的,却是刚才子柏风的那一番雅俗共赏的话,以及子柏风念诵的几首诗,突然觉得今日所得比想象中还要多。

    再在这里呆下去,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就走?我看那边还有一个才子,很有文采。”宋辉当然不希望现在就离开,他的那些公子们还没到呢。

    他伸手一指,指的正是扈才俊的方向。

    “面向来看,这士子偏于刻薄。”齐庐思道。

    “齐大人,可不要以貌取人啊。”宋辉笑道。

    第422章 :一分贤才与庸才

    齐庐思打算离开时,却已经是诗文会结束时了。

    中午时,桂墨轩的人从附近的店家定了酒菜,免费供应,宋辉让士兵去领了几份,几个人就在马车里吃了,接着看。

    中午不久,就有人上到了第六层,第六层就不是金银珠宝了,而是不知道装着什么的锦盒。

    而题目也已经从诗句、楹联、文章、变成了书法、作画。

    锦盒中的宝物也显示出来,正是桂墨轩的墨。

    而此时此刻,诗文会终于进阶成了桂墨轩的专门展示平台。

    子吴氏拿出了自家的上等好墨,书画之时,那些参加诗文会的士子们自己亲自接触自然不用说,就算是在下面的人,也能嗅到淡淡的桂花香味。

    “此墨为桂墨,乃是我桂墨轩最常见的一款墨,待会各位可以到我桂墨轩里选购一二,自用赠友都是佳品。”那负责磨墨的红衣女子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并未多说,墨的好坏,在场的都是行家,自然可以自己分辨。

    “这桂墨轩的东家好手段。”齐辉道,“这东家也是个人才啊。”

    他刚才看到几个主要的士子都已经上去了第三层了,怎么也露了脸了,心中就放松了不少。

    “是呀,今日之后,怕是记不住他们的墨的真不多……这墨……”齐庐思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待会儿人少时,我也去选购两块。”

    齐辉是多么活络的人,闻言对身边的士兵使个眼色,那士兵就跑去排队去了。

    送点小礼物,算得了什么?等到那士兵苦着脸回来时,齐辉这才知道,这墨是好,但也真是贵……

    “难怪这桂墨轩竟然把墨放在黄金之上,真的是价比黄金啊……”齐辉咋舌。

    桂墨轩的定位本就是奢侈品,而不是普极品,面对的也不是普通的文人士子,买得起的自然买得起,买不起的人……现在都撸着袖子,打算再去赛一场,看看能不能得到一款墨了。

    这高端的定价现在还显现不出来威力,这个时候大部分会因为面仙大会的关系来载天府参加大上科的属于各大势力不差钱的主儿还没来,不过现在就必须把这墨的名气打出去了。

    官员的俸禄并不多,送点小礼物无伤大雅,这种贵重的送出去,那可是行贿了,齐辉现在还不知道这位齐庐思大人的秉性如何,贸然送礼,怕是事与愿违。

    “这上面还有三层,莫非上面还有更好的墨?”看着上面的锦盒越来越少,到了最上面,就只有一个锦盒了,齐庐思也咋舌。

    “那少年……”宋辉突然失语。

    却是子柏风已经写完了一副字,此时正悬挂起来,展示给众人看。

    文人士子里面近视眼不少,展示是拿到下面来展示的,然后交由众人评判。

    齐庐思自然不是近视眼,那字刚刚悬挂起来,他就看到了。

    看到子柏风的字,齐庐思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载天府我只见过一人有这等好字。”宋辉道。

    “武运侯的字,即便是在上京,也是万金难求一字。”齐庐思道,他自然知道宋辉说的是谁。

    接下来,基本上就是子柏风一路碾压登顶,不过后面也有一些真有才情的人陆陆续续登了顶,后来的规则就不那么严格了,经常有两人一起晋级的事情发生,而很多输了的人,也会再度挑战。

    而桂墨之后,就是桂香墨,是子吴氏根据反馈,制作的另外一款墨,加强了桂花的香味,更加提神,适合喜欢更浓郁味道的人。

    桂香墨之上,自然就是添加了月桂的桂清墨了。

    而到了最顶端,主持人打开了锦盒,道:“最后这一墨叫做桂宝墨,乃是我桂墨轩镇店之宝,天下独此一块,不便展示。而这里有一盆墨,由上了最终一层的文人墨客挥毫泼墨,这盆墨用光,诗文会即止,机会难得,各位请把握好机会。”

    桂宝墨,自然是小桂宝所产生的墨了,虽然要多少有多少,曾经把整个中山别院给涂成黑色的,但此时此刻却仅此一盆,更显珍贵。

    “我都想上去试试看了……”齐庐思叹息,他也是文人,更是爱墨之人。

    子柏风只是随意挥洒了一幅,略显画功,就没和其他人争那一盆墨,下面的文人士子纷纷叫着:“上面的兄台手下留情!”然后对顶层发起了冲击。

    子柏风早早就上了顶层,虽然是后来,却又居上,盖因为所有题目他都信手拈来,应付的游刃有余。

    现在他正趴在最上面的平台上,低头向下看。

    迟烟白在倒数第二层惜败,载天府的才学之士果然很多。迟烟紫倒是上了顶层,她对那墨也不是特别在意,虽然是好墨,可若是想要用,直接找子柏风讨取就好了。

    齐寒山还在倒数第二层厮杀,对手是燕小磊,两人必有一人失败了。邢曲浪的对手,却恰好是扈才俊,不过他们还在倒数第三层。

    “邢曲浪公子胜。”最终,两个人决出了胜负。

    败了?

    那一刻,扈才俊有些迷茫。

    他知道子柏风和桂墨轩的关系,却知道,对子柏风来说,这种地方根本就用不到作弊。

    而他,和子柏风之间,还差了三层。

    这就是差距吗?真实的,摒弃了一切之后的差距吗?

    邢曲浪并不认识扈才俊,齐寒山却知道其人,扈才俊的三角眼太好认了,看到扈才俊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了,他摇了摇头,看了看燕小磊认真的小脸,道:“我认输。”

    不过他并不是想让,这位子柏风一手调教出来的最优秀的学生,虽然年岁不大,才学却真的不凡,“小子柏风”的称呼,确实不是虚传。

    燕小磊涨红了脸,兴奋地登上了最后一层,和子柏风并肩站在一起,扯着子柏风的衣角,轻轻叫了一声先生。

    子柏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拉他在自己身边向下看,帮别人呐喊加油,玩的很是开心。

    “这小娃儿的文才也很不错,和那子不语似是认识的。”宋辉道。

    齐庐思点点头,道:“这子不语和桂墨轩定然有关系。”

    “齐大人的意思是,这子不语作弊?”

    “文才是做不了假的,不论诗文、人品,字画,都是上上之选。”齐庐思道。他说完,又摇了摇头,道:“不虚此行啊。”

    “这个扈才俊呢?似乎文才也不错。”能上得了五层以上的,都是极富才情的,齐庐思基本上都记住了,宋辉自然也是如此。

    “不错而已。”齐庐思道,扈才俊并不特别的耀眼,有时候或许差别并不太大,但是因为有更强的在前面,就显得后面的人格外可怜,甚至得不到应该有的关注。

    宋辉比较遗憾的是,他那几个公子,竟然没一个能上到第六层的,比之扈才俊还远远不如,更不要说得到齐庐思的另眼相看了。

    不过也总算是有几个人赢得了齐庐思的几句夸奖,虽然不是特意点出,可也留下了印象。

    “似乎没看到文公子来参加,若是文公子来了,不知道和这位子不语谁弱谁强。”宋辉道。

    “文公子?”齐庐思侧首想了想,道:“依我看,诗书文章,文公子更胜一筹,但是字画这方面,却是子不语胜出。”

    “文公子来参加这次的大上科,却是意外之喜。”宋辉道,“许久不曾有大门派的优秀弟子参加大上科了。”

    “还是很多的,不过……”齐庐思住口不言。

    不过在载天府这种地方,却是第一次。

    这文公子文名远播,他乃是东皇宗的核心弟子之一,其人的修行就是文才之道,圣人之书,他也要来参加应龙宗的面仙大会,所以才会在这里参加大上科。

    对东皇宗这种首屈一指的大宗派来说,行卷什么的压根就不需要,东皇宗距离上京最近,文公子的文名早就远播,齐庐思来这里,也肩负和文公子有关的任务,这种待遇,却是别人永远都无法得到的。

    扈才俊低着头,从平台上一步一步走下。

    他的怀里,抱着一盒桂香墨。

    当他终于走下高台时,突然觉得一阵空虚。

    他喜欢在高台上受人瞩目却又蕴含危机的感觉,但是此时从高台上下来,却又迷茫了。

    他和龚少翻了脸,怕是也失去了糊口的职位,而现在他所得到的是什么呢?

    竟然……只有这一块墨?

    值得吗?为什么?怎么办?

    几个问题缭绕在心中,有人走上来问:“兄台,你这墨卖吗?我高价买。”

    他完全没有听到,低着头,直接顶开了那人,走出了人群。

    等他完全走出人群之后,又回头看过去。

    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再去试试,再试一次,不要轻易放弃!”

    但是他又知道,这只是他自己不甘心失败而已,事实上再试一次,也不可能比这次的成绩更好了。

    在蒙城时,他或许是子柏风之下的第二人,但是放大到了全天下,子柏风或许依然能够第一,可他却已经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了。

    这就是差距。

    第423章 :一颗魔心植胸腔

    一路走,一路想,四周的人声渐渐变小了,扈才俊毕竟也修炼了练气之术,脚程比之普通人快了许多,这小半个时辰,再抬头,就发现自己竟然无意间走回了空港处。

    他所供职的那商船就停在空港里,而他此时,已经到了舷窗之外。

    “才俊!”一个船工看到他到来,连忙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还敢回来,龚老板正在到处找你呢!”

    “什么?”扈才俊有点发愣,他恍然想起,刚才他已经和龚少闹翻了,但是以他对龚老板的了解,他倒不是那么凉薄的人,不会因为和龚少闹翻了,就会被赶下船,至少,他总应该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我只是回来收拾一下我的东西而已,我也没打算继续在船上工作下去。”

    既然已经到了载天府了,他应该去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好好复习准备参加大上科了。

    “你还不快走?如果让人看到……”那船工看扈才俊竟然不听劝,还抬脚想要上船,顿时急了,连声道:“快走,快走……”

    刚低声叫了几声,那船工就啊一声惊叫,却是被人一把拽开,他原来所在的位置,露出了一个大胡子的脸来,那人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大叫道:“好啊,你竟然敢回来,老板,扈才俊那狗杂种在这里!”

    “凭什么骂人!”扈才俊勃然作色。

    “凭什么骂人?我还杀人呢!受死!”那大汉一手拎着一把鬼头刀,就要冲下来。

    “扈!才!俊!”龚老板的声音却抢先而至,他出现在舷梯口,怒色道:“枉我好心收留你,还教你练气之术,你竟然勾结奸人,谋害少东,你到底有何居心?”

    “谋害少东?我只是……”扈才俊愣了,他什么时候谋害少东家了?

    他还想辩解,龚老板却不想听,他一抬手,一道流光射出,直射扈才俊的面门。

    “啊……”扈才俊惊叫一声,一个打滚,却觉得肩膀上一痛,那一剑到底还是没躲过,差点把他的手臂直接砍下来。

    “你还想逃,受死!”龚老板面色狰狞,早就没有了当初那精明强干的影子,他手中的飞剑虽然已经生疏了,却还犀利,纵横之间,就要把扈才俊大卸八块。

    其实就算是把扈才俊砍成肉泥,都难消他心头之恨,刚才他的儿子龚少和几个狐朋狗友彼此搀扶着回来,其中龚少面色已经发黑,几乎走不动路,回来之后,就昏死过去。

    船上的医生为之诊断,却是发现,龚少是被一种极为歹毒的灵气侵入了体内,这种灵气不但歹毒,还会传染,他的几位狐朋狗友都已经被传染了。

    医生只是接触了一下,就吃下了大量丹药,运功逼毒,还告知龚老板,他的儿子怕是不成了,还是赶快准备后事吧。

    龚老板就算是再宅心仁厚,此时也已经气得发狂了。

    我命休矣!

    此时此刻,就只有这句话能够形容扈才俊的心情。

    他只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他到底是装了哪门子邪神了?难道是因为看到了子柏风?

    “少年,我说过了吧,你如此耿直,会吃亏的。”就在扈才俊闭目待死时,一个苍老却慈祥的声音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扈才俊的身前出现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他只是一挥手,那纵横交错的剑光就消失不见了,一把金剑被他抓在手中,啪一声裂成碎片。

    “噗……”性命交修的飞剑被人一把破掉,龚老板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却一点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那老人夹起扈才俊,飞掠而去。

    “多谢老丈救命之恩。”扈才俊挣扎了两下,却是动弹不得,他的肩膀痛得厉害,失血极为严重,不多时意识就有些模糊了。

    “救命?”老人笑了,“现在还没到救命的时候,少年,你可知道,你再失血下去,就死定了。”

    “还请老丈放我下来,让我包扎伤口。”扈才俊道。

    “包扎伤口?你以为飞剑造成的爆炸性伤口,是包扎就可以解决的吗?若说缝补伤口,其实也简单,不过刚才那飞剑已经伤到了你的心脉,你若想要活下来,还要费一番功夫。”老人终于停下来,带着扈才俊已经到了荒郊野外,深山之中的一处洞穴里。

    这洞穴不知道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开凿而成,老人把扈才俊向地上一丢,慈祥微笑着,看着扈才俊道:“少年,你可希望我救你?”

    扈才俊此时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只是本能的求生意志,拼命挣扎着,向老人伸出手,道:“救我……”

    “救你不难,不过换个心而已……”老人蹲下来,低头看着扈才俊那因为而痛苦扭曲的脸,“少年,你这么耿直,定然吃了不少亏吧,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我给你换了心,日后你只管耿直下去,越耿直,你就越强大……”他一抬手,一颗不停跳动,上面带有五色纹路的心脏就出现在他的手中,他低头看着扈才俊,道:“我可问你,你可愿意?”

    扈才俊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只能低声嘟囔,老人慈祥微笑,道:“你就算是不愿意,那也没用……”

    他伸手在扈才俊的胸口轻轻一划,竟然把扈才俊的胸口划开来,露出了扈才俊跳动着的心脏。

    “你的心我就收下了,不知道能培育出一颗什么样的道心来呢……而这颗耿直之心,我就送给你了,可要好好利用它啊……”他一把探入了扈才俊的胸膛,竟然把扈才俊的心脏直接拽了下来。

    扈才俊的身躯猛然挺直,那一瞬间,他已经死去了。

    可下一秒,老人手中的五彩纹路的心脏竟然如同活了一般,如同一只丑陋的怪蜘蛛,以血管做足,自动钻入了扈才俊的胸腔之中,接驳上了扈才俊的血管,微微颤动了一下。

    “啧啧……每次看都觉得很让人迷恋啊……”老人微笑着,慈爱地看着扈才俊,“好孩子,好好接受我的礼物吧,相信你会喜欢它的,第一次力量附送,不收费,好好享受吧。”

    说完,老人把手中血淋淋的心脏装入了一个瓶子里,转身消失不见,只留下胸口敞开,满身血污的扈才俊躺在阴森的石洞里,冰冷的地面上。

    “对了。”老人突然又出现了,他伸出手在扈才俊的面上轻轻拍了拍,道:“我老人家人称魔医,是我老人家救了你,你记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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